古丈行随笔

7:20：

睡懒觉大概是我兴趣爱好之一，无论在哪个点起床，之后的半小时内基本是身体在行动，思想仍在被窝里。不过，今天好像不同，平日里也给电视上拍的那些贫困儿童震撼过很多回了，有位记者说过，好奇心是内在的驱动力，呵呵，于是我这会儿毫无睡意的起床了。

我们住的这家酒店有八、九层高，装潢挺漂亮，设施齐全，早餐也是酒店内用的，顶配米粉、油条、咸菜，还有杯牛奶漱口。其实是没想到这贫困县的酒店，软硬件设施都还不错，当时就想，这儿真穷假穷啊......

8:00：

早餐完毕，我们驱车驶入大山里。我们今天行程安排的是去两所学校和探访几个特困学生的家里。

第一所学校，是古丈县岩头寨的一个九年制学校，据给我们带路的彭老师说，到那边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由于是早上，山很高，路很窄，能见度两三米，我们开车时最大的保险就只有开着雾灯，慢慢移。虽然大清早就在山上的起伏路上时不时听到某些同事的惊声尖叫，不过大美险中求，看着周围云雾缭绕的山谷，仿佛置身仙境般。

9:20：

带着好奇心，我们到了岩头寨九年制学校，进入视野的是几个在校门里玩耍的小孩，个个脸蛋黝黑，却活泼乖巧。几位老师看着挺激动地接待了我们，给我们一人发了瓶矿泉水，来到这样偏远的山区，我们好像是出于本能一样还婉拒了这几瓶水，结果还是塞给了我们。

我们把带来的书本和文具从车里搬出来，很多学生围了过来。老师不让我们搬，叫了几个学生来。一箱箱很重，高大些的孩子一人搬一箱，瘦小点的孩子就两人合作搬，看着他们的背影，真没想到他们好像可以搬得很轻松，时而发笑，时而小跑，跳着走。

这时上课铃响了，大家都跑向教室，在走廊上有个约摸六七岁的孩子停住在我跟前，可能看到我手里提着箱卡通铅笔，瞪着大眼喊了几声叔叔，然后赶紧钻进了教室里。到教室里分发完这些书本文具，孩子们端正坐好齐声说谢谢叔叔阿姨，这场景虽说略显尴尬，却是发自内心的让我们感到欣慰。

有两个小孩是我们打探到的家庭环境最为窘困的，可能因为胆子小，带着直愣愣的眼神他们走到了办公室。我们不敢与之多谈，送了几本他们平时爱看的故事书和一些补助，就让他们回去上课了。随后，我们跟教导处的张主任了解了几位学生的家庭情况和学校的一些办学方式，便离开了这所学校。

10:50：

岩头寨九年制学校是在山上面，我们接着去到的古丈县山枣乡九年制学校，是从山的另一头下去，在山谷里。经过一条很小的路，路的尽头，我们见到了这所学校的“大门”，这么小的地方，车子驶进去还费了一番周折。

同样先给几个年纪分发完物资，我们见到了五位特别困难的孩子，其中有个喜欢画画，有个喜欢打乒乓球，我们便给他们带了画具和球拍，他们都双手揽在胸口，依旧是熟悉的直愣愣的眼神......

这其中有个叫张秋霜的小女孩性格很开朗，经老师介绍后了解到她家里的情况，更是感叹她有这一份开朗。后来，我们也去到她的家里。

13:30：

山枣乡九年制学校的刘老师是土生土长的古丈人，他留在这所学校教学、管理已经十多年了，与我们交谈之间，他总会无意透露一些害羞而淳朴的表情，但从他的眼里和行为中看到的只有乐观和热情。他骑着一辆噪音很大的老式摩托车给我们带路，又是经过一段山路，我们把车停到一个路口，半小时的步行后，到了张秋霜的家。

她家的大人只有爷爷奶奶，木板房里空空的，除了农具，剩下几张床。养的两头猪因为买不起饲料只能吃糠，显得很瘦。奶奶见到我们，放下了背着的张秋霜同父异母的弟弟，进屋拿了几只板凳放在前坪招呼我们坐，并表示歉意说没有茶水。两老靠种田和背石子抚养着两个孙子，省吃俭用供孙女上学，家事和辛苦可能无法为外人道，但今天奶奶刚一开口，便泪如泉涌。我们眼见这样的情景，只能想：逆境是一尊石磨，磨练出伟大的人。

15:30：

今天最后一个行程，没想到也是身体负荷最大的一个，刘老师带我们去另一个贫困学生张玉芳的家里。停车以后，我们要徒步翻过两座山坡才能到达学生的家里。山路没有平整的，得像山羊一样谨慎和精准的半跳跃，我们有位同事光荣负伤了。

到达之后看到的同样是一座木板房，门前张贴了两张褪色的的主席像，门口的角落里堆着一摊茶籽。我们见到了张玉芳的母亲和爷爷，母亲有心脏病和腿疾，父亲在外打工，家里的收入来源基本靠爷爷种田所得和父亲一年寄回来一次的微薄存款。

张玉芳的母亲跟我们交谈中，眼神透露着无助和渴望。家里曾多次跟张玉芳说不要读书了，张玉芳不同意。但她却很懂事，力所能及的分担家里家外的事务，几岁就会从山下一天挑几趟水上山来，上一趟山连我们大人都会累的呼天喊地的，稍不留神就会跌下山去......

17:30：

此时的山谷里荡漾着夕阳，我们一行人或由于疲惫，或在思考什么，没有像来时那样热闹。回程颠簸的路面让车子起起伏伏，但没有觉得不适。兽脊似的连山很雄伟，却使人安详起来。

我脑子里时不时会闪现岩头寨学校里那个喊了我几声的小孩儿，大眼珠子盯着我手里拎的铅笔。同样的东西，对于城里的孩子和山里的孩子，价值却不一样......

Peter
2014.10.23